"我会亲自向大将军解释。"霍去病打断他，"现在，备轿，送我回府。"

校尉不敢违抗，连忙命人准备。霍去病转向林夏等人，低声道："明日午时，东市茶楼相见。"说完，他在官兵搀扶下离去。

屋内众人长舒一口气。周娘子突然泪流满面："他竟记得我...记得先夫..."

李勇不解地问："你们为何要冒险救他？他可是..."

"是什么？"周娘子突然激动起来，"是杀匈奴的恶魔？不，他只是个背负太多责任的年轻人！先夫说过，霍将军常深夜巡视伤兵营，为死者流泪..."

林夏若有所思地看着昆仑镜上的裂痕："也许...我们找错了方向。要改变汉武帝的想法，霍去病才是关键。"

次日午时，林夏和沈墨如约来到东市茶楼。出乎意料，等候他们的不是霍去病，而是一个小厮，递上一张绢条："将军有请，随我来。"

二人被带到一处僻静的宅院。霍去病正在院中练剑，虽然动作比往常缓慢，但已看不出重伤的痕迹。见到二人，他收剑入鞘。

"昨日多谢相救。"霍去病开门见山，"我思考了一夜你们的话。"

林夏直视他的眼睛："将军作何感想？"

霍去病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："这是我记录的近三年汉军伤亡。"他展开竹简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数字，"每次出征，我都带着这份名册，提醒自己肩上的重量。"

沈墨粗略估算了一下数字，震惊不已："竟有这么多？"

"实际更多。"霍去病苦笑，"未计入病亡和逃兵。"他收起竹简，"你们说得对，战争必须停止。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"

林夏和沈墨对视一眼："我们能做什么？"

"三日后陛下将微服出巡上林苑。"霍去病压低声音，"我会安排你们见面。但你们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，而非空洞的和平呼吁。"

林夏眼前一亮："我们已有计划—重开丝绸之路，以商止战。"

霍去病若有所思："张骞曾出使西域，带回不少异国珍宝..."

"不仅如此。"林夏从行囊中取出一张草图，"这是西域各国的分布和物产图。匈奴也需要中原的丝绸、茶叶，若能互通有无，何必刀兵相见？"

霍去病仔细查看地图，突然抬头："你们怎会对西域如此了解？"

沈墨接过话头："我们...游历甚广。"

霍去病没有追问，只是点头："好。我会设法让陛下看到这份地图。但你们必须明白，陛下最在意的是大汉威严。"

"所以我们提议的不是求和，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胜利。"林夏解释道，"让西域各国臣服于大汉的经济文化，而非单纯的武力征服。"

霍去病眼中闪过赞许："有道理。不过..."他犹豫片刻，"大将军卫青恐怕不会轻易接受。"

"所以需要将军从中斡旋。"沈墨说。

霍去病突然又咳嗽起来，这次比之前更加剧烈。林夏连忙为他诊脉，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
"将军必须立即停止征战，安心调养。"她严肃地说，"否则..."

"否则活不过明年？"霍去病平静地接话，"太医早就说过了。"

林夏震惊于他的坦然。霍去病却笑了："所以我才急着要解决匈奴问题。在我还有用的时候。"

一阵沉默后，霍去病突然提议："今日有空，不如随我去看看真正的长安？"

三人换上便装，霍去病戴上了斗笠遮面。他们穿过繁华的东西市，来到城墙外的贫民区。这里的景象与城内天壤之别—茅屋破败，衣衫褴褛的孩童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。

"这些都是阵亡将士的家属。"霍去病低声道，"朝廷的抚恤根本不够生活。"

一个失去双腿的老兵爬行乞讨，看到霍去病时突然激动起来："将军！是霍将军吗？"

霍去病连忙蹲下身："老伯认错人了。"

老兵却抓住他的衣角："漠北之战，您亲自为我包扎伤口...我虽残废，却活下来了..."他老泪纵横，"可我那三个儿子都战死了...如今家里只剩老妻和三个孙儿..."

霍去病的手微微发抖。他默默取出钱袋塞给老兵，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
离开贫民区，霍去病情绪低落："每次看到这些，我就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..."

林夏轻声说："正因如此，我们才要一起改变这一切。"

霍去病突然停下脚步："还有一处地方，你们应该看看。"

他带二人来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庄园。奇怪的是，这里守卫森严，却不见任何官方标志。

"这是..."沈墨疑惑地问。

霍去病示意他们安静，领着他们绕到庄园后方一处小山坡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庄园—里面竟住着许多匈奴装束的妇孺。

"匈奴俘虏的家属。"霍去病解释道，"官方记录上，这些人在战斗中就死了。实际上，被秘密关押在这里。"

林夏不解："为何要这样做？"

"为了牵制投降的匈奴贵族。"霍去病面露愧色，"我原本觉得这是必要手段。现在..."

沈墨突然明白了："如果连你都开始质疑，说明这战争真的该结束了。"

三人沉默地离开庄园。回城路上，霍去病突然说："我有个想法。上林苑会面时，除了地图，我们还需要展示一些...更直观的东西。"

"什么东西？"林夏问。

"这些。"霍去病指向贫民区和隐蔽庄园的方向，"让陛下亲眼看看战争的代价。"

沈墨皱眉："陛下难道不知道这些吗？"

"知道，但未必'看见'。"霍去病意味深长地说，"就像我，虽然每天处理军报，但直到亲自走进那些茅屋..."

林夏突然有了主意："昆仑镜可以帮忙。我们可以让陛下'看见'更多—不仅是现在的苦难，还有和平可能带来的繁荣。"

霍去病点头："就这么定了。三日后，上林苑清泉台见。"他郑重地行了一礼，"为了大汉百姓，也为了...我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将士们。"

分别前，林夏取出一个小药瓶："每日一粒，可缓解咳血。三日后，我会带更好的药来。"

霍去病接过药瓶，突然问道："如果...如果我本该死在战场上，你们的出现改变了这点，会有什么后果？"

林夏看着昆仑镜上的裂痕："我们也不知道。但有些改变...值得冒险。"

上林苑的清晨薄雾缭绕，露珠在草叶上闪烁如珍珠。林夏和沈墨借着晨曦掩护，沿着霍去病指示的小径潜行。鸟鸣声此起彼伏，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。

"这里。"沈墨拨开一丛灌木，露出隐藏在后的石阶。石阶通向一处幽静的平台，中央有一泓清泉，四周古松环绕，视野开阔却极为隐蔽。

林夏取出昆仑镜检查，镜面上的裂痕似乎比昨日又延长了些许。她轻抚镜面，低声道："希望今天你能坚持住。"

远处传来脚步声。霍去病独自走来，身着素色深衣，没有往日的铠甲与佩剑。他脸色仍显苍白，但精神好了许多。

"陛下稍后就到。"霍去病压低声音，"我只说是献上西域异宝，未提你们的事。见到陛下后，见机行事。"

林夏点头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霍去病脸色一变："不对，陛下向来微服简从，这声音至少二十人..."

三人迅速隐蔽在松树后。片刻后，一队羽林军出现在视野中，簇拥着一位身着赭黄便服的中年男子。男子面容威严，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，正是汉武帝刘彻。

"是陛下亲卫。"霍去病松了口气，随即又皱眉，"但陛下答应过今日只带两名贴身侍卫..."

汉武帝走到清泉边，环视四周："去病，出来吧。朕知道你已经到了。"

霍去病示意林夏二人暂留，自己整了整衣冠走出："臣参见陛下。"

汉武帝微笑："爱卿气色好了许多。"他忽然转向松树方向，"那两位朋友，也请现身吧。"

林夏心头一跳。沈墨握紧了轩辕剑，但事已至此，只得与林夏一同走出，行跪拜礼。

"这就是你所说的西域异宝？"汉武帝打量着二人，目光在林夏脸上停留片刻，"朕记得你们。未央宫中消失的异人。"

气氛骤然紧张。羽林军的手按上了刀柄。霍去病急忙解释："陛下，此二人确有通天彻地之能，愿为陛下展示..."

汉武帝抬手制止："不必紧张。朕今日既然来了，就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何能耐。"他盯着林夏，"特别是你那面能显示未来的镜子。"

林夏深施一礼："陛下明鉴。昆仑镜确可照见过去未来，但更重要的是，它能展示不同选择导致的不同结果。"

汉武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："那就让朕看看吧。"

林夏取出昆仑镜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镜面上，泛起奇异的光晕。她深吸一口气，镜中开始浮现画面—汉军与匈奴在草原上交战的场景，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。

"这是现在正在发生的。"林夏解释道。镜中画面变换，显示长安城外饿殍遍野的景象，"这是今冬将会发生的。"

汉武帝面色阴沉："匈奴不灭，边境永无宁日。这些牺牲是必要的。"

林夏不慌不忙，镜中又出现新的画面：一个酷似汉武帝的中年男子在宫殿中痛哭，面前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。

"太子刘据！"霍去病失声惊呼。

汉武帝猛地站起，脸色大变："这是...什么意思？"

林夏声音轻柔却清晰："陛下，连年征战导致民生凋敝，太子殿下体恤民情，主张休养生息，却与陛下政见不合...最终..."

"住口！"汉武帝怒喝，但眼睛仍死死盯着镜中画面。他的手微微发抖，"你这是妖言惑众！"

霍去病突然跪地："陛下，臣愿以性命担保，此镜确有神力。臣亲眼所见..."

汉武帝凌厉的目光扫过三人，最终落在林夏身上："若你所言非虚，朕该如何避免这个...未来？"

林夏知道关键时刻到了："请陛下看镜中另一画面。"

她集中精力，昆仑镜光芒大盛，显示出驼队往来于丝绸之路的景象，汉人与胡人交换货物，边境城池繁荣昌盛。

"这是另一种可能。"林夏解释道，"以商止战。匈奴需要我们的丝绸、茶叶，我们需要他们的马匹、毛皮。互通有无，各取所需。"

汉武帝沉思片刻："匈奴狼子野心，岂会满足于通商？"

沈墨上前一步："正因如此，我们需要展示实力后再谈和。陛下可派大军陈兵边境，却不进攻，同时派使者提议互市。匈奴今冬也缺粮草，必会考虑。"

霍去病补充："张骞通西域时，曾言西域各国苦匈奴久矣。若能联合诸国共抗匈奴，再辅以经济之利..."

汉武帝踱步到泉边，背对众人。泉水倒映出他阴晴不定的面容。良久，他转身问道："若依此策，太子...？"

镜中画面突然紊乱，同时显示出多个场景：太子刘据在花园读书；太子持剑自刎；太子登基为帝...昆仑镜剧烈震动，林夏几乎拿捏不住。

"怎么回事？"沈墨扶住她。

"未来...正在分裂..."林夏咬牙道，"我们的干预创造了太多可能性..."

汉武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："这镜子..."

霍去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他迅速用袖子掩住口鼻，但林夏还是看到了上面的血迹。历史正在被改变，而霍去病的命运也随之波动。

汉武帝似乎下了决心："好。朕准你们一试。去病，你负责筹备边境陈兵事宜，但不得擅自出击。至于通商..."他看向林夏，"你有何具体方略？"